——初恋是一首诗,一首浪漫的小情诗;初恋却又是一杯绿茶,透着苦涩的味道却又让人满是回味。
第一次见到星辰,是在七年级的新生介绍会上。
那时候,他是个很腼腆的男生,他的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,是学习委员。而我,是个相貌一般,成绩平平的新生。起初知道他,是因为他的名字,带有一个’星’字,我从小就喜欢这个字,觉得拥有这个名字的人肯定很幸运。所以,在听到他的自我介绍时,我收起正在看的痞子蔡的小说,偷瞄了他两眼。他低着头,望着地面,穿着整齐的白衬衫,精致的五官在灿烂的阳光下,折射出耀目的光茫。
刚上中学,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和新鲜。第一次接触英语课本,英语老师教我们练26个英文字母,教我们练习第一个单词,同学之中参差不齐的朗读声一浪高过一浪,太阳高昂着头,骄傲的照亮我们的教室。
每个月,学校都会让七年级的学生组织一次清除杂草的工作。利用空闲时间,割除校园里疯狂滋生的杂草。六月的夏天,知了在树干停留,树下荫庇着一群天真的学生们。
我拿着镰刀,吃力的割除每一根杂草。我不想被同学笑话,同学可以做到的事情,我也没有理由做胆小鬼。
“不是这样的,这样子,你会伤着自己。”在我蹲在地上费力的揪着一把长的茂盛的杂草时,在我的头顶上方,传来了如此悦耳的声音。
我抬起头,阳光照的我的眼睛有些睁不开,面前的人,穿着素净的灰白格子衬衣,留着利落的短发,正是我的同学星辰。我站起来,面对着他,手里拿着镰刀,不知道从何处着手。
星辰弯下腰来,用镰刀的上半部分放在杂草旁,手轻轻的往下一弯,杂草轻而易举的便被他握在手中。他微微笑道:“同学,像你这样刀口都没有对准需要切割的草,只是生拉硬扯,当然会很吃力,在家里应该是没有干过农活的大小姐吧。”当时我想我的脸应该是红了一大片,第一次在公共场合,被人如此的指责,我低着头,感觉周围有几十道目光直直的射向我,我抬起头,愤愤的瞪了他一眼,便走到阴凉的地方坐了下来。
我的确是个没有做过农活的人,在家里,由于从小身体孱弱,一次过敏性紫癜险些让我远离了这个世界,因此妈妈从不舍得让我干粗重的事情。印象中,从小每天输入到血管里的药水比每天喝的水还要多,那时候,我两只手上的血脉口几乎都是肿的高高的,上面满满的都是针孔印迹,青紫的好像我家门口的那口古井上的青苔。想到这里,心里竟涌上了酸酸的感觉。感觉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妈妈了,好久没有吃到妈妈做的饭菜了。我将头埋在并拢的膝盖里,感觉有股热热的液体,爬满我的脸庞。
“雪诗,你怎么了?没事吧?我刚刚不该那样说的,你不要生气啊。”
我用手擦干了眼角边溢出来的泪,也许是太过思念妈妈,所以不愿意抬头。我说不出话来,只感觉喉咙有股酸涩的味道,张开了嘴,可是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。
“雪诗,我向你道歉,说真的,我从来,从来没有让女生这样哭过。你要吃什么,我都买给你,或者,让我做什么你才肯不哭。”声音里布满了焦急,语速也渐渐的快了。
“我才没有哭,我不是个爱哭的女生。”我抬起头,生气的望着他。“在这个世界上才没有一个人值得我为他哭,”除了我妈妈之外。我在心里暗暗的加了一句。
“吓死我了,会开玩笑就好,我们做个朋友吧,我叫星辰。”星辰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,笑容使嘴角的两个小酒窝看起来更加的可爱。
“你都知道我叫什么,就不用我介绍了。”
自从上一次割草事件后,我和成绩要好的星辰做了好朋友。他是个很好的朋友,学习好自然是不必说,上 课的时候,他掩护我看痞子蔡的小说,我看的津津有味的时候,被老师故意点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,他会把答案写在书本上,放在我面前,让我照着上面的答案念出来。好几次,老师想责难于我,可是我每次的回答都是正确的,也让老师颇为无奈。为此,我曾洋洋得意了好几天。
有时候我会望着窗外的那颗老槐树痴痴的发呆,星辰会拿一张画有披头散发,脸上全是鲜血的图案突然的吓我。可是很抱歉,好像每一次,我并没有如他所愿。因为我看到了,他上课的时候,偷偷的拿红笔在画那幅图。
秋去冬来,春寒料峭。转瞬间,七年级的时间一晃而过。我和星辰很幸运的被分到了八年级的同一个班,并且仍然是做了同桌。
星辰的成绩依然受到广大老师和同学的一致称赞,他依然喜欢穿素净的灰白格子衬衫和洗的发白的牛仔裤。那时,他会拿出生活费的一部分,去买一些牛奶布丁放在我的书包里。小个子的布丁,满满的一包,在教学楼一层的学生超市里,这样的小布丁,很受学生的喜爱。
那时的天很蓝,水很透明。校园的夜晚也是明净的。星星眨巴着睡眼,快活的在天空中跳舞。我和星辰头顶着头,躺在校园的草地上,两个人呈对立的方向,形成一条直线,他的嘴角里,总是习惯叼着一根杂草。他会用树叶吹出美妙的音乐,树叶在他手里,成了悦耳的东西。而树叶到了我手里,就只能是树叶了。那段日子,过得特别开心,心里很满足。渐渐的,已经习惯身旁有星辰在的日子。也习惯了穿着灰白格子衬衣的人在我面前时常晃动。
不久,便有流言蜚语在班里流传。传言,我和星辰在谈恋爱;传言,我们在校园里牵手了。
得知这些传言,我和星辰相视一笑,我说了一句“真是无中生有。”便指挥星辰为我去买新一际出的漫画小说。
然而,由于这些无中生有,我和星辰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训话了。
老师在我和星辰的面前,只重复了一句话:“早恋是学生的毒品,你们要远离它。星辰是个好苗子,以学习为重才好。现在的学生才八年级,什么都不懂,哪里懂得怎样去爱一个人。”
自从那一次被老师叫去训话后,我明显的感觉到我和星辰之间,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。以前我可以很自在的面对他,大声的在他面前说话,可以毫无顾忌的站在楼上大声的叫唤他的名字,让他去帮我买牛奶布丁。可是现在,我竟然心里如同有一面小鼓似的,怦怦作响。
那几天,星辰的话明显少了很多。我上课的时候,没有再看痞子蔡的小说了。我认真的记录老师所讲的每一句话,笔记本上,密密麻麻的记栽着老师所列明的重点内容。
事情的转折点,缘由于那节体育课。
那天下午,肚子突然莫名其妙的疼痛,我向老师请了假,坐在花坛旁边,肚子里就像有个割草机在运转似的,痛的厉害。星辰从操场那边小跑来到了我的身边,轻声的说道:“雪诗,你没事吧?要不要我去给你买点止痛的药。女生通常这个时候都是很需要人照顾的。”说完,星辰就一路小跑,往医务室的那个方向跑去了。
那时,我才意识到,星辰所说的‘这个时候’指的是哪个时候了。我低着头,望着地面,我不敢抬头,此时此刻,我的脸一定红的像西红柿。
从那一次体育课过后,我收到了星辰给我写的信。信的内容很长,星辰在信中写道:“雪诗,第一次给你写信,却有满腹的话想要对你说。和你做朋友,我感到很幸运,遇到你的这段日子里,我感到非常的开心,我很喜欢为你去买牛奶布丁,很喜欢你在楼上大声叫我的名字,很喜欢掩护你看小说的那种感觉。不知道为什么,自从上次被老师叫去训话以后,我觉得你离我有了些距离,我并不是不想同你讲话,只是,不知道怎么样开口。我常常在问自己的心,我究竟是怎么了,不太像以前的自己。我从没有如此这样过,从没有这样的担心一个人。直到上次的体育课,我为你跑去医务室的那一刻,我才想明白了。原来,一切只是因为我喜欢你这个人,所以,我想说,我们在一起吧。落款:星辰”
合起信,我的心如同在热锅上滚烫了一样,星辰绢秀的字印在我的脑海里,像放偱环电影一样,不停的来回转动。那四个字,就像是一把尖刻的小刀,刺在了我的心上,直到若年以后,我仍是忘怀不了这种感觉,就像被火烙上去的印迹一样,虽然伤口已经复原了,可是痕迹却依然存在。
我把信收好,放在书包的最底层。我没有回信给星辰,再一次见到星辰时,我没有拒绝他。
就这样,我们从八年级开始了一段朦胧的初恋。
我们一起走在校园里,我听他说历史上出现的奇人奇物;他听我讲小时候发生的趣事。我和他的距离拉的长长的,在月色下,我和他的影子合成了一体,可是,我们之间的距离,仍是好远。
在他的身边,我尝到了幸福的味道。就像淡淡的葡萄香一样。在风清云淡的傍晚,他踩着自行车,在校园里的梧桐树下,循着小道,我坐在他的后面。轻轻的扶着他的腰,一阵微风轻抚我的脸,我看到他的后背,他的头发,他的脖子,我的手,贴在他的腰上,我抬着头,数着一晚上,有多少飞机从天空中划过。
后来,高考的时候,由于成绩的悬殊,我和他分到了不同的大学。星辰就读了一所重点大学,而我的分数,刚好够上一所普通的大学。
我们虽然分隔两地,可是,却不断的有书信往来,我经常都会收到他寄给我的信,信里写了每天在他身边发生的小事,以及他的新同学,以及回忆我们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。每一封信上的字都很工整,看不出潦草的痕迹。
在我上大学过的第一个生日的时候,他写了一封信给我,并且随信还附带了一本我最喜爱的作家痞子蔡的新书,崭新的表皮封面,上面用精美的折纸小心冀冀的包装完整,可以看的出他的用心程度,捧着这本书,我坐在坐位上,流下了眼泪。他仍然惦念着我,不管在哪里,他都记得我的喜乐。
上大学的第一个农历新年,我在家度过的。
那年的冬天,冰霜满地。
在星辰生日的那一天,他从他所住的村子,在寒风冷咧的早晨,迎着风雪,骑了两个多钟头的自行车,到了我家的附近。
他通过我住在隔壁的堂姐知道了我家的地址。堂姐到了我家,说明了星辰的来意。堂姐说,星辰的脸都冻的发紫,嘴唇都白了。带了好多好吃的东西来看我,希望我陪他度过他的生日。
我拉开窗帘,从窗户往下面望去,一个穿着白棉袄,全身上下裹的严实的人站在楼下,旁边停靠着一辆我再也熟悉不过的自行车。自行车上挂着两个很饱满的气球,在自行车的后坐上,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。
心里满满的感动,明明是他的生日;明明应该我去找他度过;明明应该我送他生日礼物;可是偏偏那么冷的天气他从家里骑自行车来看我;他买了礼物送给我;他不远千里过来找我,我的心就像被刺刀刺穿一样难受,我的心真的好疼。泪迷湿了我的眼睛,可是我并没有应约,我请堂姐回了星辰的邀请。
我躲在窗户下面,看着堂姐在和他说话。看着他落魄的身影,看着他将袋子里所有的食物分发给附近的小朋友吃,看着他将自行车上系的两个粉色的汽球送给小朋友。他的眼睛望向了我的这个方向,我连忙侧过头,我害怕我们四目对视的一刻,我害怕我会忍不住冲下去抱住他。
他在自行车上坐了一会,便推着车子,离开了我家。
那一晚,我彻夜难眠,我恨我没有勇气,同时,又心疼他为我所做的一切。堂姐和我睡在一张床上,堂姐不解的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。我说,我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,让家人亲戚朋友知道我和星辰的关系,如果让家人知道的话,后果会很严重。堂姐点了点头,叹了口气,沉沉的睡去了。
后来,我和星辰,仍然是有书信往来,但是明显较于之前要少了很多。我清楚的知道这其中的原因。因为堂姐和星辰在同一所大学里念书,所以我知道他是因为自己是个乙肝携带者,所以才故意的与我少联络,不想连累我,希望我们之间的感情转淡。我相信我们之间有了真感情,我相信星辰对我的喜欢,是由真心组成的。
六月的天气,仍是骄阳如火,桅子花开满校园的每个角落,我的手里,捏着星辰给我写的最后一封信,我摘下一朵桅子花,将花瓣放在信上,白色桅子花淡发着淡淡的香味,犹然记得,那时的我和星辰,在校园风清云扬的傍晚,他踩着自行车,在校园里的梧桐树下,循着小道,我坐在他的后面。轻轻的扶着他的腰,一阵微风轻抚我的脸,系在头发上的绿丝带不知道为什么,突然挣脱了头发的束缚,飘向远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