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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极_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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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[原创]别把爱情带走 |
作者 :北极_雪
| 日期 : 2003-03-07 21:26 | 阅读数: 303 |
| 《病相报告》是贾平凹的一本新书。贾平凹是一个高产作家，这次令人惊奇的不是他出书的速度，而是他在这本书里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来写一个爱情故事。
故事的情节并不复杂：胡方和江岚在革命时期相识于延安，胡方后来被俘虏却被误以为牺牲。嫁做他人妇的江岚在多年以后收到胡方的信，知道胡方仍然健在，只是这时候两人都已经成家，这份感情带给他们的变为了现实中的折磨。不仅对他们自己是这样，对他们的家庭更是如此，对胡方的妻子和江岚的丈夫来说，他们的痛苦彼此区别，但却都是非常的结实，不容置疑。最终胡方和江岚穿过书中展示的这个病态的历史走到一起，一切都结束在一片蓝色的小药丸手里。
贾平凹说，爱情在书中是个载体，书名之所以叫《病相报告》，是要反映这个社会的种种问题。可我又怀疑他反映这些问题的动机，我想他只是要借此让这个爱情故事更加的好看。说到底，爱情也只不过是一个表象，贾平凹写的其实是从那个扭曲的年代一路走过来的痛苦，这痛苦渊源流长地散落在不同的人身上，让我们哭让我们笑。
生命是如此美丽，生命却又是如此残酷。贾平凹游离于语言上的简单和意象上的复杂之间，这注定他不是畅销书作家。一个太过商业化的作家断不会把一个爱情故事写成这样，叙述者的身份变换让人头晕不说，那些土的掉渣的关中方言就扯不上浪漫的边。可正是因为这样，这个故事才显出了它的独特性。贾平凹的语言一直是我所欣赏的。
“我一辈子把人没活好。”他的语言呈现出一种很奇异的表达方式，简洁而充满着原始的张力。在看这本书之前，我习惯于贾平凹用它来表现性，用原始的语言把性这个最原始的东西写得淋漓尽致。和大多数人一样，我几乎忘记了爱情的存在。
你不能指望在从迪士高里带回的女孩、酒吧里那些等人来付帐的姑娘们身上找到它。爱情是一种信任，这信任要求你不仅要冒被爱人背叛的风险，还要冒被自己背叛的风险。胡方和江岚都没有背叛对方，这种背叛不是指肉体上的，而是在经过了几乎整个人生的岁月后他们都没有放弃等待，他们始终在守侯来自生命深处的那声召唤。作为叙述者的“我”，能否理解胡方这份因为过于遥远以至于有些不太真实的爱情？对于这一点我很怀疑，况且在对本书众多的批评声中，最响亮的也是在置疑这份爱情历经数十年而不减的可信度。
抛开这份爱情，从男女主角本身来说，胡方只不过是一个有几分才华的擦画匠，江岚只是一个资质平庸的演员，一辈子演了一部辉煌的电影。江岚喜欢上胡方是因为他给别人画像的一个姿势，而胡方呢？没有给他安排叙述的任务，他只是出现在那些梦呓般的段落里，让他化身为一只苍蝇，让他死后的亡魂直接和读者对话。我们只能去揣测，从贾平凹精心设计的只言片语里捕捉。胡方迷恋上面馆的女服务员，把江岚送他的戒指吞下肚甚至缝在腿里，还有江岚养的那条叫狐子的狗，这些情节全用极其朴实的白描，却浸入了极深的感情。贾平凹一再地把感情写的如此外露，也是一件耐人寻味的事情。
和以往一样，贾平凹试图让他笔下的语言们具有尽可能多的象征性，设计了许多诡异的细节，比如那条死在胡方葬礼上的狗，胡方生前死下的有关他死后的事情，还比如最后那个丢失了自己的奶奶的年轻人。相比这些精心设计的情节而言，我更愿意去体味文章里所流露出来的难得的真情。象胡方为了和江岚见上一面，连夜从几十公里外的涿洲赶回来，贾平凹表现得就象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。或许贾平凹终于参悟到爱情原是比性更加的纯粹，或许也只是因为他对无休止地性丧失了兴趣。当然，我们更希望是前一点。
昆德拉说：最沉重的负担同时也是一种生活最为充实的象征，负担越沉，我们的生活也就越贴近大地，越趋近真切和实在。
贾平凹在做着令人感动的努力，他在让爱情这个东西回归到生活的本质上去，把它从浮华的假象上剥离下来，看看它在最贫瘠的土壤里能否生存。在漫长的时间打磨之下，它反而而愈来愈烈，象深埋在地下的酒。
胡方死于伟哥，这伟哥是柴林提供的，他有一段话：“胡方是不行了，我之所以协助景川为胡方和江岚安排、张罗，说实话，我为他们的故事感动和羡慕着，也为他们的处境而同情了。”胡方是死于柴林之手的，这是贾平凹刻意安排的细节。
我想他是准备告诉我们，其实是没有人能够理解胡方和江岚的爱情。胡方和江岚一直都是孤独的，他们的孤独起源于这份折磨了两人多年的爱情，这爱情毁了他们自己的一生，也毁了叶素芹、韩文的一生，而这种毁灭的代价，我们实际上是无法找到去评估的准绳。
当胡方把戒指一针一针缝进自己的大腿里的时候，我们看到了一种象征，你可以说它是命中注定的，也可以说是小说里的主人公刻意为之。他们全都用超出常人的欲念来渴求幸福，而在他们所处的那特殊的年代，这幸福是虚无和极易破灭掉的。
他们--胡方和江岚怀着追寻幸福的信念上路，结果终点却只是一个悲剧。他们似乎只是在用尽全部的生命来证明：爱情，是确实存在的。如果得不到那极大的幸福，就干脆给我们永远的痛苦，只是，别把爱情带走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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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回复人：思想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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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复时间：2003-03-08 13:4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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